無限跳躍─與張新丕的繪畫對談
文| 黃志偉
畫物體,而不以物體本身的方式畫它
──張新丕 20201230
這句話,是筆者與藝術家張新丕在他內埔工作室中對談時說出的,在往來屏東與台南間,總喜歡閒晃到丕哥工作室坐坐聊聊,每次的對談在他非線性與極為跳躍的話語中出現一些讓人驚喜或為之一振的創作思考,特別是關於繪畫創作上的種種實踐體悟,讓彼此的對話堆疊出更深層的明白。丕哥所說的:「畫物體, 而不以物體本身的方式畫它!」意思是畫對象,但是要忘卻其表其色!然後畫進去才會更有趣。
《白色沙灘》
,82×82cm, 布上壓克力, 2020《時尚靚妹的菁仔園》
, 88× 88cm ,布上壓克力, 2020《沁心》
, 92× 116cm,布上壓克力 ,2021
這樣的思考,將改變出另一種繪畫面貌(或者說是創造出),也讓所謂的「繪畫性」得以顯現清明、明晰的感官感覺,去除物自身也逃離抽象、跳脫抽象言說,也逃離已知,閃避、躲開了陳腔濫調的腐爛云說,而畫出某種新的視觸覺。這樣的思考同時也是,在繪畫行動當下的心、眼、運筆間的靈魂波動,在當下瞬間, 自我批判過往慣習,自我的反叛的複雜又細膩的對話,因而鋪陳出當下的筆觸、 筆調、形狀、色彩與材料質地的共構凝結,這樣的表皮功效直撲視觸覺感官,讓我們陷入未知之中而獲得新視域,也因而感受到畫家創造性的表現,畫家也藉此將畫面帶出某種繪畫性的創新狀態……。
《從菁仔園間距的那塊地開始》
, 100×100cm ,布上壓克力 ,2019
丕哥的繪畫創作思維、表現方式與其言說狀態可謂緊密的契合,可,在態度上又是那般的鬆脫與不經意,繪畫實踐過程的自由度和隨興所至恰如其位,在遊戲般的爽勁中提問、挑釁與奮戰…每一張新畫的開始,一直都是問題的提出與解決,在那過去到當下時間的累進壓縮到下筆的當下,暈染鬆脫、擦抹螢鮮、薄疊通透,橫豎的大筆觸交織恣意又率性的扭曲,時而寫意流暢,時而筆調細膩故意刻畫小節…如此這般的專注凝視描寫後,卻又不以為意地進行破壞甚或甩在一旁, 畫面的肌理在層與層之間疊加通透,前中後之景彼此相互穿-滲透,多層平行空間之層次於此共時共存,當你遊覽其中會不經意地發現這種意圖的隱匿式表現性,一種自在的存在。
《共生》
, 116×92 cm ,布上壓克力 ,2021《袋旺來 》
,116×92 cm, 布上壓克力, 2021
畫中,形、色層次細膩交錯而又豐厚的帶出前後空間關係與秩序,但,這種過去的、舊有的繪畫認知該被破除否定,上一句不對也對,不是這樣說,也可以是這樣說,看在何種狀態上面對與處理,繪畫的平面仍是重要的實在的存在,壓克力媒材帶出的肌理使用、運用筆調運動,十分迷人的顯露其細微手部運轉的蠕動,潛藏著深厚的媒材操控的自我技術和玩興中自然而然的技術遺忘,留下破綻或笨拙的(mal fait ou maladroit)區域空間,邀請觀看之眼入場遊歷,完整性已非其目的,甚至完整會有危險性,一種拒人於繪畫之外而隔絕在已知符號之經驗的閱讀中,喪失純粹繪畫性運動的藝術欣賞!
《海岸線》
, 116×92cm,布上壓克力, 2021《連結》
, 145.5×111cm, 布上壓克力, 2020
生活周遭的一切感知狀態—平常日常,是丕哥關心的課題,是我置身於環境,物與我相融,我即是物的哲學觀,以鬆脫跳躍生活情調帶入景物氛圍的鋪陳,脫落剝離出一種非物之相,物之形象已非其本意而是一種景的形色需求,這種景帶著創作者內在精神性的投射轉化,可以是檳榔園的呼吸、檳榔汁的氣味,可以是浪與沙滔出的海的鹹味,可以是土地和工業機具搏鬥下的顫動傷痕…因而揚顯其畫中殊異造形與強烈光色對比所招喚出視覺感官的痛爽點感覺!丕哥—作者與環境關係,以照顧旁邊人、事、物共同存在的生命態度,如樹根莖般的無限的竄根、越界而結界,不斷的滾動擴張、無限跳躍,永不間斷的思考與變動,帶著生澀在繪畫的實踐行動上,就是要這樣一直走著、跳著…機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