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施友傑
新浜碼頭藝術空間今(2022)年舉辦25周年展覽計畫:灣岸藝術的未來學(Futures of Bay In-between Art),嘗試從「未來學(Future Studies)」的角度,思考具可能性的藝術方案。而新浜碼頭作為一個地方型的藝術空間,從空間的角度與思維,並延續著對於未來藝術行動的想像,邀請目前在高雄運作的三個藝文空間進行對話,分別有2018年開始、並將今年底結束運作的「萬事屋」,以及成立於2021年的「重返空間」與「噪山」。這三個空間的負責人正好是青年世代的藝術創作者或工作者,他們成立空間的原因各有不同,卻都在這過程中不斷地藉由空間進行了諸多的在地實踐與活動。此次透過新浜碼頭的邀請,藉由三組空間的營運負責人與成員,一同來討論對於「經營藝文空間所想回應與實踐的?」看法與經驗。

圖說|「空間對談」活動現場,「重返空間」主理人陳邦恩,照片拍攝:蔡舒帆。

圖說|「空間對談」活動現場,「噪山」主理人黃至理,照片拍攝:蔡舒帆。

圖說|「空間對談」活動現場,「萬事屋」負責人李珮瑜與郭柏彥,照片拍攝:蔡舒帆。
重返空間 (Reunion Space)
位於高雄楠梓區的「重返空間」,是由陳邦恩負責營運。邦恩雖然為楠梓在地人,但過去生活主要位於北部,鮮少生活於南部。他過去是一名上班族,也是因為「重返空間」的緣故,讓他接觸了現在常使用的攝影媒材,透過拍攝關注故鄉的景象時,讓他真正有了返鄉生活的念頭。「重返空間」原先是一間閒置許久的美容美髮店,因此,當邦恩回到高雄家鄉的時候,他透過政府的「青年創業補助」的方式,以相當優惠的方案租借到這個空間,並且將內部進行整修成房屋最原先空屋的狀態。而空間的第一檔活動,即是陳邦恩自己的攝影展覽「回——陳邦恩 李彥緯 創作聯展」,他以墨、筆、紙張為媒材重新面對自己當下有所瓶頸的攝影,以及自身對於「回」的意義的思考。
目前邦恩對於所謂「空間」的概念尚在摸索階段,所以「重返空間」目前屬於比較開放的狀態,對於許多空間未來的方向也還在思考,因此他接了一些似乎無關於藝文的活動,但卻反而讓更多在地的居民認識了「重返空間」,甚至是主動地走進這個空間,與之對話、互動。例如空間第一檔與社區相關的活動,即是附近鄰居要選里長而舉辦的競選活動,後續還有參選市議員的朋友舉辦的親子活動等等與原先預期截然不同的活動類型。

圖說|光輝里里長競選餐敘活動,2022,照片提供:陳邦恩。

圖說|親子聲音療癒活動,2022,照片提供:陳邦恩。
邦恩自己也承認,「重返空間」目前就像是一個攝影相關的藝術空間,或是提供輕食的咖啡廳,有時也像是社區的里民活動中心,儘管現階段還很難去決定到底空間最終要往哪一個方向發展。但在過程中,邦恩也因為「重返空間」的緣故,得以認識很多新興空間的經營者,從這些各式各樣、有著濃厚在地情感的藝文空間,他隱約看見了對於高雄這塊土地的輪廓線。他也期許,「重返空間」可以成為與更多空間、商家連結的場所。

圖說|「重返空間」咖啡吧台,2022,照片提供:陳邦恩。
噪山 (Orogeny.Art)
位於三民區三塊厝火車站附近「噪山」,是由高師大跨藝所畢業的黃至理與其伴侶謝蓉,以及一隻橘貓大師,一同經營的藝文空間,目前空間的狀態偏向個人工作室以及展覽空間的複合型態。在經營「噪山」之前,至理與幾位友人在高師大和平校區附近經營另一個空間「河南8號」。「河南8號」營運的時間約是在2019至2021年,提供年輕藝術家的展覽實踐,或是相關活動的舉辦。至理說,在這兩年多的時間,對他影響最大的是協助藝術戰爭公司進行「太陽雨:1980年代至今的東南亞當代藝術」等展覽的佈展工作,以及「河南8號」擔任「禽獸不如—2020台灣美術雙年展」的平行展館。

圖說|「噪山」二樓工作室,照片提供:黃至理。
當台灣雙年展在「河南8號」決定以整棟建築作為展覽空間使用時,使得他必須先搬離那裡,也是在那個時候,至理他們搬到現在「噪山」所在的位置。原先「河南8號」皆是以租借的方式提供藝術家舉辦展覽使用,但來到「噪山」之後,經營成員的改變加上現實層面等問題,這都使得他需要重新思考空間的營運,如展覽從單純開放作為展場的空間申請,逐漸轉換為如何以「噪山」去思考並規劃,或是如何尋求公部門等不同的營運資源,以此讓空間營運能夠更加長久與穩定。

圖說|「◌◌ [𝘘𝘞𝘌𝘙𝘈𝘚𝘋𝘍.𝚎𝚡𝚑𝚋] 駭虫農場 ◌◌」柯永謙展覽開幕活動紀錄,2021,照片提供:黃至理。

圖說|親愛的呆腦,親愛的獸 <Lovely Dino Lovely Saur> 張念為個展,2022,照片提供:黃至理。
至理認為,相較於「重返空間」,自己比較集中於視覺藝術的展覽,和社區居民的互動性偏低。雖然空間處於剛起步階段,目前還是以申請展、以及其他講座與活動為主。但明年開始則會著重在展覽檔期的安排,以及如何提供藝術家更多的資源為主軸。
萬事屋(Bansu House)
「萬事屋」,則位於高雄左營區的建業新村,原先是國防部海軍的眷村,在2017年時由現在的負責人李珮瑜、郭柏彥,向高雄市文化局申請了「以住代護」的補助計畫,認養了現在的萬事屋。因此,不同於前面兩個空間,由於是市政府補助的專案,因此需要修繕房屋並負責日常的養護工作,但不需負擔這五年期間的房租。珮瑜回憶從2017年修繕、2018年開始營運,到2022年的這段時間,這間房子的每一個空間,幾乎都有被使用過,不論是展覽、講座、電影放映、駐村等活動。

今年,剛好也是「萬事屋」的最後一年,珮瑜他們發起了一個展覽馬拉松的計畫:「Bansu Rolling」(萬事羅琳),即是從今年2月開始一直到空間結束營運,每兩個禮拜為一檔期的邀請創作者,來到「萬事屋」自由地使用這個空間,執行自己想執行的計畫或創作。而計畫結束,將會有 Podcast 節目上架,讓來不及看到展覽的觀眾可以藉由 Podcast 節目,來了解創作者自身的脈絡。對於珮瑜他們來說,如何讓更多人可以使用萬事屋的空間、資源以及人脈,是他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就像他們的宗旨:「一群人一起做萬事,萬事屋做萬事」。(延伸閱讀:Bansu Rolling的最後)

圖說|2019宇宙很混怒大遊行-活動移動舞台,2019,照片提供:李珮瑜。

圖說|「Bansu Rolling -《Bansu Park》郭柏彥個展」,2022,照片提供:李珮瑜。
萬事屋的空間,看起來相當的日常,或許跟他們就住在裡面有關,導致空間中有著各種珮瑜和柏彥的生活痕跡。或許也是這樣的原因,他們認為在「萬事屋」成立的初期,對於空間的定位其實過於模糊,因此發生過許多各式各樣的事件與活動。但也是因為這樣的日常性,反而突顯「萬事屋」的特殊之處。
珮瑜認為,藝術的可能性無法與生活脫離,都是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逐漸推敲出的。例如萬事屋的展場向後走,會先通過建築空間裡的一座天井,這座天井是連接展場與生活空間的中介地帶,它無形地模糊了展場與生活之間的界線。而這邊也成為舉辦展覽、活動時,人們聚集與此資訊交流、抽菸聊天的場域。珮瑜補充到,萬事屋有許多事件的發生與計畫發起,幾乎都是透過在這個場域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而逐漸被生產出來的。在天井的事情,可以說是在表定活動之外的無限延續的時間軸,因此這段時間充滿著許多無限的可能性。

圖說|「萬事屋」的天井,2022,照片提供:李珮瑜。
小結
過去這幾年的時間,可以發現高雄逐漸從在地冒出了許多有趣的空間或藝文單位,他們有著對於藝術生態的熱情實踐與各種想像,或許是成為一個負責任的空間、或許是成為一個北部人來高雄必去的場所。但是空間的存在,本就有著一定的期限,或許是轉型、或選擇結束營運,這成為了獨立空間存在必然會面對的思考之一。在本次活動的三個空間中,「萬事屋」恰好將在今年結束營運,不過面對即將結束的這件事情,珮瑜和柏彥選擇以另一種形式思考這個議題。
珮瑜和柏彥認為,「萬事屋」的成立原先就是五年的期限,因此面對空間的結束,似乎是必然的結果。他們將這五年的時間,視為一件創作作品或是長期計劃來實踐。或許實體空間的存在,或多或少影響觀眾的聚集,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將空間轉化成另一種概念並持續延續下去,則是他們一直在實踐的途徑。不論是「Bansu Rolling」計畫,或是Podcast節目等活動,就是希望能讓更多人接觸到「萬事屋」種種事情,未來這些人可帶著這些經驗或概念,持續地實踐自己想嘗試的任何事情,空間的概念形成了其他的方式繼續下去。
作為剛成立不久的空間,「重返空間」與「噪山」則持續著眼於空間的未來,一邊思考著如何實踐更多有趣的活動同時,一邊面臨著現實經費的問題。但兩個空間的負責人更期待的是,如何把空間打造成一個獨特的「品牌」,不僅成為能夠自負盈餘的體系,同時也希望空間的展覽或活動,足以成為具指標性的空間,讓更多觀眾可以關注。